昨天黢黑的时候，外甥女婿风尘仆仆地骑着摩托车把钓的鱼送到小区门口，急火火地走了！
我拎着上楼时，那鱼在袋子里挣扎，挣得手里塑料袋哗哗响。我找了个大盆放在厨房的地上，装了水倒进去，十几条大大小小的鱼，闹攘攘地在盆里游动。一条条活蹦乱跳的，好喜欢人呀！
过了十多分钟，我听见厨房有动静，过去一看那条足有2斤重的鲤鱼从盆里跳出来，嘴一张一翕，呼吸困难。显然，盆太小了，容不下它。遂放了一槽水，单独把它放进去。嚯，立即直棱着竖起了脊！
我心满意足地看着它们。全然忘了，外甥女婿的话，这是野鱼，钓鱼的时候开着制氧机，鱼才活着。最好今晚上杀掉！否则，明天早上就死了！
不是忘了，是胆小。往常吃鱼都是到市场上买，买完，卖鱼人就会三下五去二动作麻利地杀，掏了腮，刮了鳞，剖了腹，回家只用冲洗一下，撒上调料腌制，然后烹饪，便了。很少自己动手。
因为本性胆小，小时候和小伙伴们到河里玩耍，围成圈儿赶鱼，那鱼游到谁跟前都跑不脱，唯独游到我跟前。我也抓着鱼了，准备出水，那鱼儿滑溜溜地一挣扎，我吓得立即就放了手，让鱼跑了！这样就落了小伙伴们埋怨，都怪我笨。而且只要我在，他们一条鱼也逮不住。我一走开，他们就能逮得盆满钵满。也因为此，我就成了他们心中"胆小鬼”“窝囊废”的代名词！
不过虽然胆小，印象里自己倒是杀过一次鱼。那是为母则刚，表现给儿子看。那年朋友送了两条鱼，养在盆里，儿子吵着要吃的时候，先生不在家，也只有我磨刀霍霍了！杀鱼的时候，我颤抖着手，目光坚定。儿子在一旁，对着盆里的鱼说话："鱼啊，鱼！不是我要杀你，是我妈要杀你！”我扑嗤一声笑了："臭小子，要不是你想吃鱼，你妈怎会开杀戒！"
可是，昨天晚上，我瞅瞅盆里活蹦乱跳的鱼，再瞅瞅它们黑乎乎的样子，尤其是那条半不大的鲶鱼扁扁的形状不太规则的脑袋上长着两根长长的胡子，在水里一动一动，还有那两点小小的眼睛......那怪怪的样子，让人怵怵地！再瞅瞅其他的鱼，撒欢儿的撒欢儿，凝神的凝神，嘴一张一合的，嗬，哪条都不是好惹的，都不合乎我杀它们的标准。还不如让他们好好活着。这样想着，心安理得上床睡觉！
早上5点半起床，到厨房一看：除了那条大鲤鱼奄奄一息，两条黑乎乎的鲫鱼和那条鲶鱼壮壮实实地活着，其余都翻白肚儿了。这下好了，我得立即收拾了！
我袖子一卷，动作麻利，刮鳞，扣鳃，剖肚，一气呵成，十多条鱼在我手下变得光溜溜的！剩下的4条，先从那条半死的鲤鱼下手。想它没多大气力了，也没多当回事儿！谁知等我拿起那鱼时，它卜溜一动，吓我一跳，惊得松了手，心就突突跳起来。
站那儿定定神，心里盘算了会儿。看终究是躲不过，就横下心来，硬着手腕按住它刮鳞。那鱼在我手下疼得乱扭，我的心也跟着扭。哎，它肯定疼，疼得会轻喽！如果它会叫也不知叫声得有多惨！让人于心不忍呀！
我喘口气，松了手，看着那鱼，搞起了心理建设：哎，这鱼是钓来的，又不是用鱼网打来的。若是鱼网打来的，死得盲然无助，被动无奈，不情不愿地，还有几分冤屈可叫！而它是积极主动的，是因为它贪嘴，经不住美食诱惑，主动吞饵上钩的。而且估计上钩前，它还沉浸在对美食的向往中，还一脸垂涎，一往无前，生怕自己抢不住吃不到呢！所以如今落得这结果，不算亏呀！更或者，把它往好里想，说它有献身精神，急于为社会做贡献，所以自觉自愿吞了鱼钩，也行得通啊！
再者刚读了《史记》，对商汤网开了一面就仁心大显，传扬天下的印象极深。那深一层的意思是对于撞上网的鸟不必有恻隐之心，凡是中了网罗的鸟自是天命使然，机缘巧合。原因是这鸟傻，或者瞎，或者自觉自愿，宽阔的其他三面都开着，留着活路，它不飞，偏偏向网上飞，像这样不是智力有问题，就是视力有问题的，被淘汰是迟早的必然的！当然，如果是自觉自愿，那就求仁得仁了！所以，也不必慈它的悲，物竞天择嘛！这样想着，这钓上来的鱼就更应该吃了：茫茫一大湖，细细一钓线，星星一钓饵，怎么别的鱼都不上钩偏你上钩了呢!
这样想着心就安了很多，下手就更利了些。但是还不够，我得进一步告慰这鱼：让它知道它让我吃，它的鱼生就有意义，这样它去得就更安心，更有价值了！
于是，我对着这条鱼念念有词："让我吃了你，我精力充沛，读书的时候，就认真专心，书就能读出精髓，备课就充分。课备充分了，上课的时候脑子就灵光，课就会讲得出彩：课讲得出彩，学生接受得就快理解得就透彻；接受得快理解得透彻，他们成长得就快；他们成长得快，就会变得优秀；变得优秀了，就会到社会上干得有声有色……，你想想，你的作用多大，贡献多大！”
这样给鱼说着话，忽然觉得如果这条鱼在天有灵应该感到欣慰了，原来它这一生这么有价值，这么有意义，真是没白活一回！而我也在与这条鱼的对话中，看到了自然界里万事万物之间联系，对大自然给与我们的馈赠顿生感恩之心！
当然，我也在与这条鱼的对话中，明白了我自己，不是胆小，而是有仁心！
孟玉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