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在自西南
归至华北的—高铁上的
厕所内
对着镜子
摩擦
脸庞上的
肉瓣
我发觉
鼻尖的凸起
粘滞在分割后的脸庞上
显得十分
多余
于是
我抽了张手纸
塞入鼻孔
我看了看镜子
安慰自己说
这样
就好多了
此前安检时
一名身着红色夹克的
男人
收缴了我
沿用至今的
火机燃油
那是我
生火取暖的
最后的
物件了
安检阿
安检人员阿
你想干什么？
我在
列车西侧
远离秦岭山脉的
窗子旁
盯着一块
播放了《让娜·迪尔曼》的
电脑屏幕
愣了三十二分
零六秒
当火车
驶过一片野湖后
我被靠椅
砸动了颌骨
我
迅速惊醒
片刻后
我
陡然意识到
所有人必然衰老的
不争事实
于是
我坍塌了
就
坍塌了
假使
我在二十岁的始末
一抬头
就那么一抬头
就他妈那么的
一
抬
头
于是
在同样的高铁厕所内的
镜子上
看到了
一张
仅属于三十岁的脸
我
我他妈
我他妈应如何
转身赴死？
所有人必然衰老
所有人必然衰老
的事实
所有人
必然
衰老
可为何
我他妈
也要衰老？！！！
我若是
在二十岁的始末
和一名大我十岁的女人
相恋至深
我便可将
所有
基于年龄差
进而产生的
道德焦虑
大幅度地
甩给她
可若是
我成了
那个
大了他妈
十岁的
人儿
我岂不是
就要
取冰暖身
了吗？
这个世界
密切关乎
爱情本身的可能性
的参照
怎能
彻底析离于
年龄？！
逃
逃不脱
逃不脱阿
我怎样
说服自己
在我坐拥一副三十岁的
躯体
与三十岁的情感状态
去与一名二十岁的
适龄女孩
无差别地恋爱
呢？
霎时
车子外
响起了拖鞋声
拖鞋哒哒
哒哒哒
哒哒哒哒
哒个不停
也许就在今晚
拖鞋声
便要与我
大被同眠了
我得想
想清楚阿
我依稀记得
在
二零一七年
年末
我在顺义机场的
外环道上
告诉两名女孩
说
我要徒手杀掉
三十岁的自己
她们摆了摆手
问我说
这牛肉汤你还吃不吃？
然后我就
笑了
我立在大路上
冲着来车呐喊
我要
在二十岁
的始末
掘开墓茔！
于是
来车滴滴
滴滴滴
滴滴滴滴
滴个不停
此刻我要去
抽烟
了
这事
我想不明白
我抽他妈
半包烟
也想不明白
得
甭提了
往后也甭提了
谁
谁提
谁提跟谁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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