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妃省亲,点了四出戏:豪宴、乞巧、仙缘、离魂,这四出戏脂砚斋在初评石头记时都做了批注。其中,《乞巧》的批注是“《长生殿》伏元妃之死”。
假如对这《乞巧》、《长生殿》这两出戏不了解,不以这两出戏对照书中细节,那就被脂砚斋瞒过了。“乞巧”能隐伏贾元春结局,《长生殿》却与《红楼梦》贾元春背后的故事几乎没有关系,《长生殿》根本隐伏不了元妃之死。
脂砚斋不仅篡改了隐伏元妃之死的戏码,还涉嫌在其他三出戏上做了手脚。那么,脂砚斋为何要修改戏码,《乞巧》到底是哪出戏,又是如何隐伏元妃结局的呢?
“乞巧”出自《梧桐雨》,与《长生殿》无关
我一直认为,庚辰本是脂砚斋的初评本,远在甲戌“重评”之前。假如重评是在乾隆十九年(年),那么,庚辰评本就应当早于甲戌本五十四年。以此推算,庚辰本就是脂砚斋于康熙三十九年(年,庚辰)时的评本。所以,甲戌重评时,才有“壬午除夕,书未成,芹为泪尽而逝”的眉批。庚辰经辛巳到壬午,庚辰本确实还有“未完”之处。
《长生殿》是清初著名戏剧家洪升的作品,这出戏的“序言”写于康熙十八年(年),康熙二十七年(年)流行于剧坛。此时,《红楼梦》早就完成,作者恐怕还不知道有这样一出戏。作者不知,但脂砚斋知道,于是,移花接木,把《乞巧》与《长生殿》混为一谈。
为什么这样说呢?现在,绝大多数读者都因脂砚斋的批注,误把《乞巧》当做《长生殿》中的一出戏(一折戏)。但是,《长生殿》总共五十折戏,每一折(出)都有单独的标题,比如,第一出《传概》,第二出《定情》……根本就没有《乞巧》这一出。
洪升作《长生殿》是有蓝本的,说白了,洪升是在元代剧作家白朴《梧桐雨》的基础上进行扩写,更为全面细致地展示了白居易《长恨歌》所讲述的唐明皇与杨玉环的故事。这出戏的第五十折是《团圆》,虽然写的是悲剧,却是以喜剧作结局。
《红楼梦》写的是末世悲剧,元妃之死便是这个悲剧的最终注脚,怎么可以是“团圆”呢?显然,《长生殿》不符合《红楼梦》的主题,《乞巧》不是《长生殿》中的一折戏。
白朴的《梧桐雨》的剧情与《长生殿》相比,篇幅大大小于后者,更适合在元妃省亲这样短的时间里演出。
《梧桐雨》是元杂剧中四大悲剧之一,与《红楼梦》故事结局十分契合。这部剧以“楔子”开篇,头一个出场的人物是辅国大将军、御史大夫、右羽林大将军、幽州节度使,南阳郡公,把安禄山推荐给唐明皇的张守圭(剧中是押解安禄山到京)。
这几条信息,其实都写进了《红楼梦》中。张守圭,被解化为张如圭,奸雄贾雨村就是得了张如圭的报信“起复金陵城”。
张如圭,并非脂砚斋所说的“如鬼”,而是隐喻了朱元璋。张,是南方朱雀之张宿,南方朱雀暗喻的就是大明。朱元璋之“璋”是半圭,张如圭便有大明皇帝的暗喻。
唐明皇、大明皇帝,作者是以这样的信息关联,把《乞巧》与《红楼梦》联系起来,隐伏了“胡乱”而导致的元妃之死。
《长生殿》中没有张守圭,只是从安禄山口中说出了“张节度”。洪升所写的安禄山能够得到唐明皇的恩宠,是贿赂了杨国忠府中的仆人张千,先投靠了丞相杨国忠,与张守圭无关。这样一个关键的契合点都没有,凭什么说“《长生殿》伏元春之死”?
《乞巧》如何伏贾元春之死
《梧桐雨》“楔子”演完了安禄山得到唐明皇的恩遇,第一折就是“乞巧”。这折戏开场时,杨贵妃自我简介,述说了收安禄山为义子,出入宫掖(嫔妃住处),被她哥哥杨国忠看破,把安禄山送到了边庭。杨太真于是哀怨道:“妾心中怀想,不能再见,好是烦恼人也”。
杨太真想念安禄山,因而在长生殿安排豪宴,道是:“今日是七月七夕,牛女相会,人间乞巧令节。已曾分付宫娥,排设乞巧筵在长生殿,妾身乞巧一番。宫娥,乞巧筵设定不曾”。太真问毕,宫娥答道:“已完备多时了。”于是,“咱乞巧则个”。
不一会,唐明皇上,念白道:“寡人今日朝回无事,一心只想着贵妃。已令在长生殿设宴,庆赏七夕。内使,引驾去来。”
以白朴的寓意,杨太真并没有打算与唐玄宗共度七夕,他们天天在一起,哪里是牛郎织女不能相会呢?当然,唐明皇也可以算得上是杨太真的牛郎,那么,杨玉环便有两个牛郎了。杨太真在长生殿以“豪宴”乞巧,暗中思念的是安禄山。
安禄山是历史上著名的反贼、胡乱,天宝十四年(年),以清君侧诛杀杨国忠为名,起兵作乱,攻陷长安、洛阳两京,逼迫唐明皇与杨贵妃逃往四川。安禄山建立了伪燕政权,自立为帝,年号圣武。
这段大唐“安史之乱”,被《红楼梦》移花接木,暗喻了明末清初时期的历史。贾元春就是依附了作乱的藩镇,从而导致了覆灭的命运。
《梧桐雨》第二折写的就是安禄山造反,唐明皇出逃。第三折,写的是杨贵妃被缢杀。剧中演道,陈玄礼奏请唐玄宗正法杨氏兄妹,使六军马踏其尸。唐玄宗不忍,说道:“他如何受的?高力士,引妃子去佛堂中,令其自尽,然后教军士验看”。
这段剧情,深深地隐伏于《红楼梦》之中,贾元春之死,就与缢杀有关,而且,也有死于“陈玄礼”的隐喻,“玄”,就是贾元春册页画中的弓弦。《长生殿》为避玄烨讳,把陈玄礼改为了“陈元礼”,其中的寓意就相差十万八千里了。
《长生殿》伏不了元妃之死,那么,《红楼梦》中又是如何点化《梧桐雨·乞巧》,以隐伏元春之死的?贾元春究竟是怎样的结局呢?
乞巧也隐伏了贾家之败
安禄山作乱,两京失陷,《红楼梦》中也隐伏了两京沦陷,其中,更是以长安夏家桂花局,照应“《梧桐雨》伏元妃之死”。夏金桂逼死香菱,香菱的判词就有“自从两地生孤木,致使香魂返故乡”这一句。孤木,就是夏金桂的“桂”,其中隐藏着张如圭的“圭”。《乞巧》,又何尝不是“伏香菱之死”呢?
《红楼梦》摄神于《水浒传》,无论主题思想还是写作手法,都高度效仿了施耐庵的小说,这两大名著写的都是藩镇之乱。大明自洪武三年(年)封藩之后,便一直存在藩镇之争,第一场藩镇之乱就是“靖难之役”。《红楼梦》中,就以“小燕四儿”,以及“耗子偷香芋”等暗喻符码,隐写了这段历史,“燕儿小四”其实就是属鼠的燕王朱棣。这一笔,正好对应了安禄山建立伪燕政权。
秦可卿之死暗伏崇祯之死,《红楼梦》故事的时代背景主写的是南明时期。南明总共十八年历史,朱家藩王纷纷在南方称帝“瓜分”南瓜(薛宝钗品茶茶具“瓜分爮斝”,分的是“大倭瓜”)。这些“分瓜”的藩王中,就有以荣国府象征的广西桂林靖江王荣穆王之子朱亨嘉。“荣穆王”这三个字就隐藏在荣禧堂之子,荣国府暗喻的就是这家藩王。
朱亨嘉在靖江王城身着黄袍(更衣),南面称帝,随之被隆武帝剿灭,并在连江被绝密缢杀。此后,末代靖江王朱亨歅再次自称监国(称帝,代理皇帝)。三年之后,大明叛将孔有德引清兵攻陷桂林王城,朱亨歅被缢杀于民房之中。孔有德,其实就是《梧桐雨》中的张守圭,引来了清兵。
永历七年(年,顺治九年),永历皇帝朱由榔命李定国攻打桂林。孔有德兵败被弓箭射中,于是杀妻自刎,临死之前放火烧毁了靖江王府。这就是“白茫茫一片真干净”,荣国府就此家亡人散各奔腾。
杨玉环以豪宴“乞巧”,《豪宴》伏贾家之败。林黛玉判词“玉带林中挂”,这句判词也隐藏着“圭”,杨玉环死后,“唐明皇秋夜梧桐雨”,“想他(她)魂断天涯”,期望“惊魂破梦”,但却“魂魄不曾来入梦”。这不就是“《离魂》伏黛玉之死”?林黛玉也是被缢杀的。
张如圭有朱元璋的隐喻,《红楼梦》开篇就是讲的朱元璋送玉,也就是“《仙缘》伏甄宝玉送玉”。这段仙缘,出自《明实录·太祖高皇帝实录》,是红楼第一梦。这个梦讲的是朱元璋母亲陈氏太后梦见自己在舍南麦场吃下了一粒神仙赐予她的“冷香丸”,第二天就生下了朱元璋。
这粒白色香丸,就是书中的“天香”、挂在贾元春弓弦上的“香橼(香缘)”。朱元璋大哥是桂林靖江王一世祖,因宗亲“香缘”而得封藩王,也就是朱元璋把“香玉”送给了靖江王这一家。“一捧雪”,其实不是说的古董,而是薛宝钗的住处“雪洞”。靖江王城就是一座以石头修筑的小石头城,是朱元璋下诏,以藩王的规制仿南京皇城敕建,可谓小金陵,是《红楼梦》中的“都京”,大观园所在。
小金陵城中有一个雪洞,朱亨嘉之子朱若极在靖江王城被攻陷时,被一个太监隐藏在雪洞之中。雪洞又叫刘蟾洞,刘姥姥救巧姐,便是太监救朱若极。朱若极后来在湘江边上的湘山寺出家,他就是清初四僧之一、大画家石涛,高度疑似“石兄”。湘江与漓江同源,其源头都是灵渠,“西方灵河岸上三生石畔”,指的就是面向漓江,背靠独秀峰(青埂峰,清更峰)的靖江王城,以及湘江边上的湘山寺,林黛玉、史湘云的“潇湘”、“湘江”说的就是这两个地方。
刘姥姥救巧姐,其实也是“乞巧”。《梧桐雨》之梧桐,与王熙凤有关,这只末世之凤依旧是凤,凤栖梧桐,《乞巧》也隐伏了凤姐“荡悠悠三更梦”。
故此,元妃所点四出戏,其实是一出戏,都是隐伏的贾家之败,家亡人散各奔腾的末世悲剧,元妃的结局就是贾家终极命运的暗示与总括。
《梧桐雨》中有一个重要道具,那就是荔枝,最后一折戏的正名就是:“杨贵妃晓日荔枝香,唐明皇秋夜梧桐雨”。《红楼梦》中,荔枝就是“离枝”,贾母“猴子身轻站树梢”这条谜语的谜底就是荔枝。以猴子做谜面,猴子“离枝”,其实照应的是秦可卿托梦王熙凤说的一句话“树倒猢狲散”。
明朝建立于猴年,崇祯亡于猴年,猴子“离枝”,焉能不散?《梧桐雨》中有荔枝,《长生殿》里却根本就没有提到这件事。所以,《梧桐雨》不仅隐伏了元妃之死,还为贾家之败预埋了伏笔。这些寓意,《长生殿》中根本就没有。
贾元春最终被弓弦勒死于“佛堂”
贾元春《恨无常》曲:“荡悠悠,把芳魂消耗。望家乡,路远山高。”其实就是香菱判词的翻版,元妃也是因为“两地生孤木”,被弓弦勒死于佛堂。
永历皇帝朱由榔,先袭封桂王(又是“圭”,两地孤木),后承袭大明皇统。永历十三年(年),在吴三桂的逼迫下,朱由榔于当年清明节乘坐缅甸大船,逃到缅甸避难。贾探春“远适”,隐写的就是这段历史。
永历十五年,吴三桂得到顺治的诏令,进入缅甸擒获了朱由榔,第二年正月将其带回大清。同年四月二十五日(阴历),吴三桂以弓弦将朱由榔勒死于昆明篦子坡金蝉寺——“《梧桐雨》伏元妃之死”,贾元春就是在佛堂中被弓弦勒死的。南方玄、弦读音不分,贾元春册页画中的弓弦,其实也以陈玄礼暗伏。
吴三桂,也是一个张守圭,引清兵入关,引清兵灭掉南明,勒死了朱由榔(桂王),也照应了《梧桐雨》“楔子”中安禄山得义父之力,来到杨贵妃面前,杨贵妃因之“乞巧”而自取灭亡的剧情。吴三桂勒死永历帝之后,于四月二十六日下令焚毁其棺木,“喧阗一炬悲风冷”、“回首相看已化灰”,正是这段历史的真实写照。四月二十六日,不正是书中的饯花节吗?
元妃省亲时,带回一个丫鬟名叫抱琴,抱琴就是后文书中的宝琴。薛宝琴的到来,就是为元妃点戏收场的。宝琴说,她八岁那年随父亲到西海沿子真真国做生意,遇到了一个会写汉诗的十五岁女子。这个女孩写了一首五言律诗,其中第一联是“昨夜朱楼梦,今宵水国吟”。这句诗,明明白白地告诉我们,《红楼梦》写的就是明清之交的末世,“朱楼”是朱家红楼,水国,就是真真国,真真国女儿,就是“女真”。
十五岁真真国女孩,讲的是永历十五年吴三桂奉顺治诏令来到缅甸捉拿永历帝。水国,也指以泼水节为国家节日,永历帝经历咒水之难的缅甸。翻过年来,康熙继位,这一年是农历虎年,康熙八岁,“虎兔相逢大梦归”,兔,指的是明朝。康熙名“玄烨”,难道不是以陈玄礼之“玄”隐喻的吗?
灭掉南明的功劳划在了玄烨的头上,彻底剿灭大明皇统的诏令却是他老子顺治下的,这不就是宝琴八岁随父亲去真真国吗?
《长生殿》中,洪升避讳,只有“陈元礼”没有陈玄礼,也完全以“婉转峨眉马前死”写杨玉环之死,杨太真根本不是死在佛堂被缢杀。陈元礼逼死杨玉环时,唐明皇倒是在佛堂里为之祈祷,这一笔,同样不能隐伏元妃之死。
所以,真正伏元妃之死的,应当是《梧桐雨·乞巧》,与《长生殿》没有多大关系。